三月的安城，黑夜无比漫长。

　　于菲媛神情恍惚地缩在角落，她不知道天亮以后，会面临怎样一场暴风雨。

　　正在调查抄袭事件的郭霁雨，同样刷到了季楚和于然的负面新闻，然而他并不知道于然和于菲媛的关系，更不知道季楚和季北辰的关系，他发出一声唏嘘，

　　原本他还担心，今日下午他和许南珊的事会不会上头条，现在有了于然和季楚的黑料，他那点事简直不足为提，他换上睡衣，安心地睡去。

　　季北辰连夜赶回了兴州。他以为季楚和秦蓉已经熟睡，于是轻手轻脚推开了门，却见季家客厅灯火通明。

　　他换了拖鞋走进屋内，看到了慌里慌张下楼的季楚。

　　“姑父。”

　　“北辰，你是不是看到新闻了？”季楚牵了牵嘴角。

　　“姑父，医疗器械是救人性命的，你知不知道偷工减料的后果？”季北辰抬眼望着楼梯上的季楚。

　　他步履蹒跚地下了楼，坐在沙发上，面色苍老了许多：“于然还有一年即将退休，没有他在宇扬，欧陆怎么生存，我只有通过苛扣材料，降低成本，这样欧陆可以活得久一点。”

　　“这些年来，欧陆举步维艰，可是就算没了欧陆又怎样，不是还有我？”季北辰不解道。

　　“欧陆是我一手创办，一路带大的，也是我亲手将它推向死亡，五年前于菲媛带着合约嫁给你，才让他有了一线生机，而今你和她离婚了，我得好好盘算……”季楚叹了一口气：“按理说这批氧气面罩是合格的啊，虽然不是优等品，但可以用，怎么会漏气了呢？”

　　“姑父，你是抱着侥幸心理，可是你想过没有，那不是其它东西，那是医院用以救命的器具。”

　　“北辰，你不理解也罢。”季楚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阿楚，快，帮我拿一下。”楼上突然响起秦蓉的声音。

　　季北辰抬眼，看见秦蓉左右手各拎着一只行李箱。

　　大概她没料到季北辰会连夜赶回季家，秦蓉看着他错愕地目光，手蓦地松开，箱子重重地砸在地上，发出咚的声音。

　　季北辰一下站立起来，看着秦蓉：“姑姑，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
　　“我，我就收拾下东西，放到地下储藏室。”她临时说了个谎：“北辰，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。”秦蓉故作嗔怪地说。

　　“你们是准备畏罪潜逃？”季北辰艰难地说出这句话。

　　季楚和秦蓉面面相觑，一场逃亡瞬间被识破。

　　季北辰迟缓的回过头，看着自己身侧的季楚：“我说的对吗？”

　　季楚闭上眼睛，深叹一口气，不作回答。

　　“北辰，以后你跟季家再无任何关系，我们不想拖累你。”秦蓉将声音压得很低。

　　“拖累？”季北辰往后退了一步：“姑姑，你曾经嫌弃过我吗？当我肾衰竭的时候，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会拖累你们，从而放弃我？”

　　秦蓉被反驳地无话可说，她明白季北辰的意思。

　　“孩子，你还是自保吧，这事百分之八十和于家有关。”季楚拍了拍季北辰的肩膀，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那你们知道于然也出事了吗？”季北辰边说边打开手机，翻到了于然的负面新闻。

　　季楚上下滑动着屏蔽，面色忽明忽暗，秦蓉放下行李走了下来。

　　“难道这次是有人故意整欧陆和宇扬？同时击垮两家？我猜错了，于然并没有将责任全部推卸给我？”

　　“姑父，天亮之后，兴州整个医疗界都会看到你们的负面新闻，警方也会介入调查，我只问你一句，所有报道都属实吗？”

　　季楚重重地点了点头，季北辰一下没了方向，他现在手握百分之三十的创世股份，定是没有能力让欧陆起死回生的，季楚也将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。

　　“北辰，你只要和季家撇清关系就行，其它罪责由我一人承担。”季楚似是有了计划。

　　“姑父，你想怎么做？逃亡吗？”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季楚，等待他回答。

　　“秦蓉，我们走吧。”季楚接过秦蓉手中的行李箱。

　　季北辰一把按住箱子：“姑父，你真的想逃脱罪责？让姑姑跟着你亡命天涯？自首吧，几年之后就能出来。”

　　“不，我不要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。”季楚一把夺过箱子：“北辰，你照顾好自己，以你的能力，即便不依靠季家，也能过得风生水起，只要你好，我和你姑姑便无牵无挂。”

　　“自首吧。”季北辰几乎哀求道。季楚和秦蓉早已年过半百，如何能过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，季楚自首，至少秦蓉还能安然无恙。

　　“小蓉，你会后悔吗？”季楚看了一眼秦蓉：“以后跟着我四海为家。”

　　秦蓉摇摇头。

　　夜晚寒气逼人，秦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
　　“你看，姑姑的体质，你要她跟着你风餐露宿，居无定所，自首吧，从头来过。”季北辰继续劝说。

　　季楚依旧摇摇头：“北辰，以后好好孝敬你姑姑，我走了。”他边说边甩开了秦蓉搁在行李箱上的手。

　　“阿楚，你什么意思？你要抛下我？”

　　“北辰说得对，我不想你跟着我过苦日子，我也不想坐牢。”季楚眼眶有些潮湿，三十多年的相濡以沫，他怎么舍得抛弃她，可是三小时前，一条陌生短信告诉他，出国的船票已经买好，关系都已打通，他若还留在兴州，除了接受法律的制裁，还会毁了季北辰，只要他制造畏罪潜逃的现象，便保季北辰不受牵连。

　　那条消息来自于菲媛，她想在他们逃亡的途中，制造意外，让季北辰彻底无枝可依，她摧毁他值得依靠的一切，没准他会重新回到她身边依靠她。

　　坐牢多简单，若干年后出狱，他们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。

　　他问她能否一个人走，起初躲在暗处的她不同意，最后还是松了口说了可以。

　　季楚目光幽冷地看着秦蓉：“你如果跟着我，会成为我的负累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秦蓉不曾料到季楚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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