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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3880 2024-05-18 09:34

  那声音也很熟悉,只是来自地方有点诡异——太史阑和李扶舟坐亭子里,背后就是空谷。

  那声音语气,还很怪异,似乎有点讥嘲,有点淡漠,还有点点恼怒,太史阑好像一瞬间闻见空气发酸。

  她回头,身后空谷没人,倒是李扶舟抬起了头。

  太史阑往上看。

  一根浅玉色衣带,从深褐色亭顶垂下来,衣带薄绡,飘摇山间淡白雾气中,不仔细看,也仿若轻雾一缕。

  隐约还有一幅同色衣角,亭顶风中飞卷,有人声音,头顶大风中凝而不散。

  他似乎对人说话。

  “景泰蓝。”他道,“我说叫你和我回京,你偏不听,现你看,这个女人就这么把你扔半路,和男人游山玩水卿卿我我,也不怕你被野兽叼了去。”

  李扶舟神情有一瞬错愕,随即笑笑,摇摇头,拿起了旁边布袜。

  太史阑抿唇不语,心想景泰蓝现不就是给你这只野兽正叼着么?

  头顶细碎声音微微一响,浅玉色衣袍风中悠悠飘落,似一抹云涂亮山巅……翻卷着精致绣纹袍角……束着碧玉腰带腰……精致光洁下颌……微微抿起不知喜怒唇……后看见那双宜嗔宜喜,流光四射,倾倒南齐眼。

  尊贵南齐晋国公,抱着景泰蓝,降落亭顶,噙一抹意味难明笑,俯首看着太史阑和李扶舟。

  他先看太史阑,太史阑和他对视,一脸“你来干嘛”理直气壮。

  他又看李扶舟,李扶舟笑笑,手上不停,道:“你怎么也来了。”

  “扶舟。”容楚也笑,拉长声调,“有句话你听过没?”

  “嗯?”听出他语气不对,李扶舟停手看他。

  “朋友妻,不可戏。”

  李扶舟沉默,随即微微变色,那变色倒不像羞愧,反像有几分怒意,“妻?”

  容楚不答,脸色微沉。

  太史阑忽觉诡异。

  诡异是这两人果然不像主仆关系,诡异是李扶舟听见“妻”时反应。

  李扶舟却没有说什么,微微沉默后,松手让开,“抱歉,失礼。”

  太史阑端坐不动,偏头看容楚。

  容楚被她直勾勾目光看得微微皱眉,“看我做什么?”

  “既然你急着昭告身为未婚夫主权。”太史阑淡淡道,“那就应该接着履行未婚夫义务。”她抬抬脚。示意他来给自己穿鞋。

  容楚瞠目看她,半晌道:“有没有人告诉你,作为女人,你很嚣张?”

  “第一次听。”太史阑注目山下云海,“不过是废话。”

  “不要这么倔强,你会因此寸步难行。”容楚唇角一抹古怪笑意,一抬下巴指着她鞋,“像永远穿着不合脚鞋。”

  “那是我事。”太史阑舒舒服服靠亭栏上,“你不接受,就离开。”

  “若我不肯离开呢?”

  李扶舟此刻倒不说话了,立一边,看容楚和太史阑斗嘴,唇角一抹笑意越来越有兴味——容楚虽然还笑,可好像笑得不太自然,说起来,相交这么多年,从来只见容楚逼人笑得不自然,他被人逼得笑不自然,还是第一次见。

  李扶舟饶有兴致地看了太史阑一眼。

  “那我离开。”太史阑答得干脆,随即跷一跷脚,看一眼容楚怀里景泰蓝,“景泰蓝,帮我穿鞋。我脚痛。”

  景泰蓝立即从容楚怀里挣出来,奔到太史阑身边,呵呵笑着拿起布袜,胡乱地往太史阑脚上套,太史阑配合地穿上鞋袜,不时赞一声,“对!就这样!景泰蓝好聪明!能干!”

  景泰蓝笑得越发见牙不见眼,刚爬上山来赵十三看见这一幕,又开始捂胸,太史阑看他一眼,心想这货心脏病真重。

  半路母子一坐一蹲,互相对答,大眼神温和,小笑颜如花,李扶舟静静看着,眼神复杂,容楚却忽然走过来。

  他一把抱起景泰蓝,递到赵十三怀中,顺手拿起太史阑两只靴子,看一眼,抛进山谷。

  “怎么离开?”他笑问。

  太史阑瞥他一眼,坐起身,穿着布袜脚落地上,转身就走。

  李扶舟立即跟上去,温声问:“我把靴子借你好不好?”

  “好。”太史阑从来不胡乱逞能。

  李扶舟便要脱靴。忽然容楚飘了过来。他瞟一眼李扶舟,再看看太史阑,两人对答温和,态度虽然平常,但多少了解太史阑性格容楚知道,她这样眼神温和,愿意接受他人帮助,有多难能。

  她才见过李扶舟几次?

  回想她唯一一次向他求助,原来就是为了寻找李扶舟下落,那时两人不过初见?

  容楚微微吸了口气,忽觉有些烦躁,却不知烦躁由何而来,随即他便笑了。

  “我刚才话还没说完。”他道,“你只能这样离开。”

  话音未落,他单手自太史阑腿弯一抄,一把将她抱起。随即步下山。

  李扶舟顿住。

  赵十三目瞪口呆,险些把景泰蓝掉下地,赶忙伸手抄住。

  太史阑突然到了容楚怀里,饶是她不动如山,也不禁微微一怔。

  此时她他怀中,属于他芝兰青桂香气袭来,比哪一次都清晰好闻,脸侧胸膛,隔着丝缎也能感觉到似硬实软奇特弹性,力度饱满,从她角度,正看见他下巴,并不像她感觉里那样面白无须娘娘腔,起了青青胡茬,让人想起男人性感,那样性感,香气里,肌肉里,脸部每一个细节里,抱着她有力双臂里。

  远观时他妖娆美貌,靠近时却只觉得,那是个连灵魂都蕴满力量男人。

  太史阑坐他怀里,认真思考——她是该挣扎呢打人呢还是不动呢?依她性子,如果还穿着鞋子,自然是立即跳下大步离开,但此刻没了鞋子,这遍地尖石要走路就好比过钉板,她有必要这么傻?

  她还想象了一下三位死党此时可能举动,嗯,大波必然是两眼放光趁机袭胸,君珂必定是不顾一切红脸逃开哪怕踩尖石,文臻要看情况,喜欢话装娇羞,不喜欢话踹子孙根。

  她是太史阑。

  所以,那就抱着吧,估计看起来也没啥情调,和抱根木头没区别。

  她端端地躺着,双手抱胸,面无表情看风景。

  ……

  容楚却不觉得是抱木头。

  那个看起来那么硬女人,身子……竟然这么软!

  抱住她那一刻,他竟有刹那震惊,忍不住要这么叹上一声,造物主神奇。

  她肌肤似乎蕴藏比他人明显弹性,柔软而有力度,于是接触到部位便因此生了奇异感受,每一寸肌肤碰触、细微相撞、轻轻弹开、再撞、再弹……都起伏如波激浪涌,如星光弹射,每一回旋,激荡*。

  很难想象,隔着衣服相触,也会让人心猿意马。

  是当真她天赋异禀,还是内心里心绪异常,以至于过于敏感?他也不知道,只贪恋这一刻奇妙感受——平静深处波涛明灭,天空里曳过流星璀璨华光。

  下山路因此仿佛过得很,很……

  到了山脚下,太史阑记得营内靠近后山地方平常是没人,不想此时,黑压压一片人头,百分之八十都是女人,个个目光灼灼,眼神发蓝。

  也不怪她们眼睛蓝脸色绿,二五营这种落后营,虽然无福见过容楚,但众人看着太史阑上山时伴着二五营第一美男,下山时夸张,居然抱另一个美男怀中,真真叫人情何以堪。

  沈梅花站前面,单手抚胸,疼痛不胜地道:“这年头是怎么了?但凡平头正脸点男人,眼神都不好,我这样美人没人看见,冲歪瓜裂枣去了。”

  容楚神态自若,将“歪瓜裂枣”抱得紧了些,微微垂头,戏谑地看她,想要面瘫脸上看见羞涩之类情绪,或者不安也是好,结果那女人瞟也没瞟他,抬手对远处招手,“沈梅花,借双鞋!要。”

  “我就一双鞋!”

  “你拿来,”太史阑平静地道,“这人给你摸。”

  “你说了有用?”沈梅花欢喜而半信半疑。

  “他追我。”太史阑点头,“很听话。”

  “砰。”容楚双臂一松。

  太史阑早有准备,稳稳落地,反正地上已经没有石子了。

  沈梅花狂奔而去,瞬间狂奔而回,拎一双精致鞋,太史阑不喜欢华丽东西,皱皱眉,还是穿上了,一抬头迎上沈梅花渴盼目光,才想起来自己承诺,一指容楚,“哪,去摸。”

  沈梅花:“……”

  似笑非笑眼神阴鸷容楚,冷飕飕站那里,忠犬赵十三单手按刀,看那模样,不仅沈梅花摸一下会挨刀,连太史阑都他眼神杀气范围内。

  沈梅花再一转头,太史阑已经蹭蹭两下,把鞋子上她精心绣了几天绣球给拔了扔了。

  “太史阑!”沈梅花尖叫穿透云霄,“老娘和你不共戴天——”

  ……

  太史阑淡定地顶着各色复杂目光回宿舍,顺便邀请李扶舟,“刚才你还没和我说,选什么课目比较好。”

  李扶舟微笑颔首。

  容楚端着下巴,站那里,似乎等什么,太史阑视若不见从他身边擦过。

  晋国公眼神有点阴沉,赵十三打个寒噤——上次看见这种眼神时候,有人很死了……

  赵十三心中一万次祈祷太史阑好懂点眼色,比如邀请他家国公也去屋里坐坐啥,哪怕是客气话也好呢,结果太史阑眼里好像就一个李扶舟,一阵风地过去了。

  赵十三正思索着是装不知道好呢,还是去抚慰国公好呢,就见国公招招手,悠悠然也跟着去了,赵十三眼底浮出一泡泪——好大度,真男人!

  “十三。”真男人前头悠然而行,道,“通知院正和舍监,前头寒门子弟用梅心院太过破旧,有碍观瞻,从今日起全部搬出,另建院舍居住。”他仿佛刚刚想起来一般,随口道,“哦,太史阑那间,直接锁了吧。她们东西,先挪到我精舍。”

  赵十三,“……”

  他错了,刚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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